芦花,是小动物的避风港|中意食鸡Patpat
番外四 疯狂忠诚之月
华港生拧开花洒冲凉,黑狗蹲在浴室门口看着他,忽而走进去,伸红舌头舔地板上的水。华港生弯腰把黑狗推了出去。黑狗没得看也没得舔,“哒哒哒”跑去趴在julian的脚边上。
julian伸腿,一脚踩在黑狗身上,黑狗一动不动任他踩。
油腻顺滑的短短皮毛,在脚底下,julian用脚掌触摸着。
铺了地毯的屋内,有空调发出的轻微“嗡嗡”声。
julian点了根烟,慢慢吸着,他侧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,把额前碎发朝后梳理,露出美妙英俊一张脸。
他一连吐了好几个淡蓝色烟圈,觉得很惬意。
这间房,可是自己小时候住过的屋子。
华港生洗好澡,穿着裤衩赤脚走了出来。黑狗“噌”的爬起来,甩着根乌黑油亮的粗尾巴跑过去,在他身下磨蹭。
“楼下那个胖胖的女人是谁?”华港生一面擦头发一面问,黑狗趴在沙发上,舔他腰上的水珠。
“宽姐囖,就是跟你说过的古董商。”julian一面说,一面走进浴室,“喂。”他看着华港生说:“那个夏青如果还在的话,你留她一下,我有话同她讲。”
客厅里很热闹,电视屏幕上香港小姐总决赛已经进行到最后的阶段,1988年的香港小姐即将诞生。
黎容插着腰站在客厅的大方桌边招呼客人吃东西。他撇了眼坐在一边的夏青,忽而又把眼神收回来。
“阎王好送,记者难缠……”他小声嘀咕,忽然一只黑狗钻到他两腿间,撑起前肢趴在桌沿。
“滚开啦,这是给人吃的东西。”他用劲拍了下狗头。黑狗甩了甩头,又跑回华港生身边。
“夏小姐,一起过去吃点东西啊?”华港生问她,“吃完东西,再去书房做采访也不迟。”
夏青尴尬地笑了笑,起身和他一起去大方桌边。
“我……刚才…… ”她迟疑的说。
“嗯?”华港生低着头,他的脸已经红了。
“真不好意思啊,是黎容跟我说…… ”夏青想要解释,“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…… ”
华港生不想把这尴尬的对话进行下去,他拿了几颗蛋挞放在夏青的盘子里,“你想采访什么内容啊?”他问。
夏青叼着蛋挞,从皮包里掏出一张报纸,打开给华港生看。那上头详细的跟进了最近官塘居民遭到开/发/商/暴力驱赶的案件。
官塘是块棚户区,里头污糟邋遢,狭窄压逼,一间间棺材屋中,人如蝼蚁残喘度日,可周围却高楼林立,夜间激光灯五光十色。
那是好多香港底层唯一的住所。
“你不觉得开发商暴力驱赶做的好过分嘛?”夏青把蛋挞吃完,擦擦嘴角残渣。华港生忽然就想到了招文强。
“啊,是啊。我们也接到了报警。”他愣愣的看着盘子上的蛋挞。
“那你们为什么不去阻止一下呢?今天下午你家门口的那个男人的儿子就被打伤住院了。HK警察不应该去保护市民么?”她把盘子放在桌上,情绪激动。
华港生被她问的语塞。夏青说:“招侨伟就算死了,还有很多个招侨伟一起推动房价,自己钱包鼓鼓,搞的大家都没屋住。”
“那你想怎么样?有本事你自己移民去啊!”站在一旁偷听的黎容忍不下去了,阴阳怪气地说:“你的脑子是哪个阴沟里长出的蘑菇?你说的问题都是ZF搞出来的事情,你写几篇新闻怎么能解决的了?可笑。”
夏青眼睛瞪着圆圆的,跑去黎容对面和他理论,华港生觉得她认真的样子很有趣。
也不晓得是谁把音乐的声音调高了,客厅里一下子被乐声填的满满当当。julian坐在沙发正中间,端着酒杯和律所的人举杯畅饮。
“饮胜!大家今夜不醉不归!”julian大声说着。一轮饮毕,坐在一旁的古董商宽姐摸着手指上的钻戒,凑近julian问:“那个男的是你什么人?”
julian顺着她的手望过去,是正在和夏青聊天的华港生。
“我大哥。”他沉着脸说。
“长的很好嘛,做什么的?也是律师么?”宽姐用国语问:“不介绍我认识认识?”
julian斜斜地笑,也用蹩脚国语回她:“他很害羞,你不会喜欢的。”他起身把黎容叫了过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:“搞定她。以后她的case都给你。”
黎容很听话,跑去坐在宽姐旁边,帮她倒酒。宽姐靠在黎容肩膀,仰头对julian说:“小子,姐姐我可不好糊弄。你想要我帮你做事,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一个男人这个简单。”她拍拍黎容的脸说:“不过你也放一百个心,姐姐我答应你做的事情,肯定是会做到的。”
julian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,翻转酒杯朝她示意。
他转身朝华港生走过去,夏青见他来了,就收起笑脸,说:“Mr.Lo,今天打扰了,我已经做完采访了。”
julian扯开笑,一反常态,用手紧揽住华港生的肩膀,说:“无妨,我还想拜托夏小姐帮我个忙。”他笑的真诚爽朗,露出一口白牙。夏青即便不喜欢他,也不得不承认,julian的确英俊潇洒,不过那张脸总是透着股漂亮的狡黠。
华港生扭头看了眼笑的灿烂的julian,疑惑的耸耸肩,因为平日julian并不喜欢在公共场合和他表现的亲密。
“我这样一个人能帮Mr.Lo做什么事呢?”夏青警觉。
华港生的脖子被julian搂的火热,就伸手将他胳膊拿开了。julian不满的皱褶眉,又执着把手架了上去。华港生叹了口气,说:“夏小姐我帮你再去倒一杯饮料,你们慢慢聊。”他像条鱼一样从julian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。
夏青的杯子被拿走,没了东西,手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似的。julian笑盈盈的凑近她说:“我手上有一个很大的料,是关于你一直跟进的地产商案件的,如果你感兴趣,我可以跟你说。”
夏青笑道:“我家报馆没什么名气哦,你爆给我也不一定有什么影响力哦。况且我自己也是半路出家,实力一般。”
julian说:“你都没听我想跟你说什么,这么快拒绝我做什么…… 黎容是我手下,我呢,也是收钱办事,你晓得的,人也要吃饭嘛。夏小姐,你也不会饿着肚子去跑新闻吧?”他推了推眼镜,夏青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。
“好吧,那你说吧。”夏青双手抱在胸口。julian正要说,那位夏青带来负责拍照的小男生走了过来,“阿青姐啊,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?”
julian眼珠一转,说:“夏青小姐待会儿还有事情要做么?”
夏青轻轻拍了拍小男生的头,说:“大老板说话,你不要插嘴啊!Mr.Lo你请说。”
“你知道招侨伟么?”
夏青点头道:“招侨伟这么大的案子,我怎么可能不知道,报馆当时还让我报道呢,只不过报的人实在太多,而我又拿不出什么新鲜的东西,所以也就没做出什么水花。”
julian说:“香港几百家报馆都在报,你们那间肯定没机会的,不过……”他凑近夏青的耳朵,轻轻耳语了几句。
夏青的眼睛一下子变大了。
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她震惊的问julian,“可是当时警察都已经出来证明……”julian得意的笑道:”这案子警察也混在里面,当然也想要息事宁人了。“
小男生拿着照相机,望望julian又望望夏青,一脸茫然。
julian从名片夹里拿了张名片递给夏青,说:“这件事没人敢做,但我觉得你可以,你的胆量不比男人差。”
夏青笑道:“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。”
“请讲。”
“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?我的意思是,招侨伟他得罪你啦?拆你家屋啦?”
julian看华港生端着杯子,朝这边走,伸手揽住夏青的肩膀,说:“如果你感兴趣,我们可以约一个合适的时间出来慢慢聊。今天晚上我还有客人,不方便和你细说。”
他把夏青揽住,快步朝外走,直到了门口,夏青才想起来,挣脱开来说:“这是我的名片,我们改天再见。”
julian用两指夹住那名片,盯着夏青的眼睛,轻声道:“黎容的报道麻烦你手下留情。”
夏青觉得那眼神含混不清,像奶糖一样粘。
“我试试看。”她一面说,一面扯着小男生的衣袖往外走。
julian收了笑脸,面无表情的瞟了眼那张名片。
中港报馆。
他心里有了盘算,眼睛里的冷也就控制不住的往外流。
找招侨伟这件事就让宽姐去做吧,如果确定的确是死了的,那也就相安无事,只当去给招文强赔礼道歉,两个人冰释前嫌,也给华港生一个交代。但如果……
julian看着老屋铁门外正发动的黑色货VAN,把名片揉成一团捏在手心。
如果招侨伟没有死,那就让夏青把这件事捅出来吧。
这报馆听都没听过,自然也就不引人注意。报道、跟进找乔伟这事肯定打不起什么水花,不过……但凡有了确实的证据,自己只要在背后推一推,吹一吹风,也就不怕火烧不起来了。
烧起来吧,最好把天都烧出个窟窿才好。
不过,这可要让极富正义感的夏青小姐受受罪了。他这么想着,推门慢慢走回屋里。
华港生拿着玻璃杯,靠在墙边看客厅的电视屏幕。18岁的李嘉欣获得了那届香港小姐的冠军。不仅仅他在看,客厅里的其他人也在看直播。
julian走到华港生身边,说:“女人很好看?”
华港生点头,说:“是啊。她是这一届冠军。“他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到julian脸上,说:“夏小姐呢?”
julian把手心的名片扔了,说:“她想问的,黎容已经跟她说的差不多了。她晚上还要回去赶稿。就先走了。”
华港生问:“是赶稿,还是赶走?”
julian讪笑道:“当然是赶稿。”
客厅里的人伴随着吵闹的音乐声在跳迪斯科。华港生放下杯子朝外走,julian跟着他。他们走到花房门口,华港生定住了。
julian打开花房的门,说:“请……紧……? ”他话没说完,脸却被华港生捏住了,嘴巴被捏成个“O”形。
“你才安静了几个月?是不是又要搞七搞八?”华港生说。月光溜进他领口,照出一片细腻白。
julian看得出他脸上的不悦。“阿sir!我发誓!我真的没有!”他双手高高举起,表示清白。
华港生松开手,走进花房,从角落处拿了条狗绳。“我去遛狗。”他走到外头大声叫狗的名字。黑狗闻声赶来,粗长油亮的尾巴有力的甩着。他把绳子栓在项圈上,被黑狗拖着往外走。
夜晚凉爽,华港生踩在草皮上想,julian还是年轻了一些,他胸口的热血冷不下来,心里的郁结也没办法释怀。
自己呢,毫无底线的维护、突破底线的偏袒。能做的不能做的,都做了。
华港生抬头看着月亮,无论怎么走,月亮都跟着自己,照着自己。
疯狂忠诚的月亮。
julian摸摸下巴,站在花房门口,紧紧盯着一人一狗慢慢离去。
高温让空气变形。
戴着墨镜穿长袖衬衫的年轻人匆匆钻进一栋破旧的楼房,楼道口几个穿着汗衫的黑人小孩靠着墙喝冰汽水。年轻人走的很快,撞到其中一个。
“喂,小子,你撞到我了。”
年轻人摘下墨镜,露出一幅冒着凶光的圆眼,他从衬衫底下掏出一把手枪指着黑人青年,一言不发。
黑人青年见枪便怂,砸碎了汽水瓶跑走了。
年轻人把枪重新放好,走上了楼。他开了门,穿过两扇半透明窗,木质地板被他踩的“咯吱“响。
房间昏黄,靠窗边,一把木头的椅子上蜷缩着个人,他穿着黑色的文化衫,上面写着“Star Wars”。
天气这么热,他腿上竟然还盖着条毯子。
”大哥,你今天过的怎么样?我今天过非常好。“招文强语气轻快地说,一面把窗帘完全拉开了。刺眼眼光倾泻在招侨伟苍白脸上,他抬手伸掌遮光。
招文强看他,咧嘴笑,走到他身边。扯开了他腿上的毯子。
膝盖以下,没有了。
”有什么好遮的?没有人看到的。“
招文强打开冰箱,拿了瓶冰水,脱掉衬衫,只穿着条牛仔裤躺在招侨伟对面。”你喝么?“他扬起头,咕噜咕噜喝冰水,喉结上下移动,汗水顺着脖颈流到胸口。
招侨伟抬起头,看着他,伸出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。他嘟哝:“给我……也喝一点吧。”
招文强跳了起来,牛仔裤松垮垮的吊在胯上,他把冰水浇在招侨伟的头顶。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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